80年代開始拍片的第五代導演反思民族時代,90年代開始拍片的第六代導演關注個人心靈,新世紀嶄露頭角的第七代導演勉勉強強還可歸納為走進商業(yè)片時代,那么,我們應該如何定義近十年來活躍的新一代導演?盡管世界已經(jīng)散落成碎片,我們再難一言蔽之某些同根同源的精神故土或時代癥候,但歸納與簡化顯然仍是我們認知這個越來越復雜世界的必要形式。
(資料圖)
尤其在夏天這個“沖獎”的季節(jié)。張子楓華表封影后,朱一龍戛納走一遭,上海電影節(jié)蓄勢待發(fā),臺前的明星花團錦簇,臺后的導演更被視為可以點石成金的戰(zhàn)略資源。
比如,剛剛在華表獎正式“復出”的曾國祥。
曾國祥的作品可謂影后、影帝制造機?!镀咴屡c安生》捧出了雙影后周冬雨、馬思純,《少年的你》不僅讓周冬雨再次獲封影后,還讓初出茅廬的易烊千璽一戰(zhàn)成名——獲得金雞、金像兩個影帝提名。甚至劇集里被批“五官亂飛”的周也,在《少年的你》里也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脈。
只能說,曾國祥真的很會調教演員,重點是還能實現(xiàn)票房口碑雙豐收。如今一朝“解封”,想來小花、小生們都會前赴后繼。
正帶著朱一龍闖蕩戛納的魏書鈞,也是新一代中的佼佼者。他的作品部部都能入圍戛納電影節(jié),正是海外鍍金的最佳選擇。其下一部電影《白鶴亮翅》,合作對象從易烊千璽傳到王鶴棣,自然是大餅無疑。
曾國祥、魏書鈞受追捧的現(xiàn)狀,不禁讓人想到當年明星爭演第五代、第六代導演作品的盛況。雖然第六代導演之后,大家默認討論代際已經(jīng)沒有意義,曾國祥與魏書鈞的年齡還差了輩。但在大眾印象中,他們確實像是一批新銳導演。
而再具體分析,2013年前后圈外資本進入影視圈那幾年捧出來的導演,與2018年后資本退潮嶄露頭角的導演,也有很大不同。
新一代導演缺少共性,但確實是值得觀察的一代。
演員派導演大浪淘沙,功成名就居高位
上一次關于中國導演代際問題的討論,還是十三年前。
陸川在一次活動中,反駁了王小帥在戛納電影節(jié)上稱“中國電影不可能有第七代導演”的言論。陸川自認是第七代導演的代表,試圖撇開自己和第六代的關系。在陸川看來,上一代還是在沖擊電影節(jié)的范疇內討論,第六代導演是電影節(jié)培養(yǎng)起來的,但第七代導演是中國電影市場培養(yǎng)起來的,是百花齊放的一代。他列舉寧浩、張楊、張一白、徐靜蕾、金依萌等,都算是第七代。
按照他這個說法,轉型商業(yè)比陸川更成功的管虎,也應算作第七代。細究起來,初探商業(yè)片的一代,和后來直接成長于商業(yè)環(huán)境的一代導演,還是有很大不同。如果說第七代導演進行了成功的商業(yè)片轉型,但仍比較拘泥于黑色片與公路片類型。此后一代導演則探索了更多元的純商業(yè)類型片,硬糖君暫且將這一代稱為第八代。
我們定義的第八代導演主要發(fā)跡于2013年后,也就是圈外資本大舉進入影視圈之時。
當時資本以金融玩法在娛樂圈玩大票,年年都能帶來一個賭徒般勝利的案例。2014年,北京文化和中影5億保底《心花路放》,最終票房11億;2015年,21控股9億保底《港囧》,最終票房16億;2016年,和和影業(yè)20億保底《美人魚》,最終票房34億。
那陣子,娛樂圈給人一種人人都能做導演的錯覺。演員、名人爭相跨界,被資本捧上導演位置的包括但不限于:小沈陽、何炅、黃磊、蔡康永、梁家輝、吳克群……可惜這些作品大多不過關,遭到了觀眾的口誅筆伐。尤其是何炅、黃磊、蔡康永,因為一部導演大銀幕作品,差點砸了做主持人積攢了大半輩子的口碑。
但這個瘋狂的年代,也捧出了中國電影現(xiàn)今不可或缺的成功導演。比如導出影史票房榜亞軍作品的吳京,他執(zhí)導的《戰(zhàn)狼2》以56億票房雄踞影史票房冠軍4年,才被《長津湖》超越。不得不說,北京文化雖然已經(jīng)沒落了,但當年確實以真金白銀在中國電影史上砸出了動靜。
還有萬達電影,在其股市巔峰時期合作了不少新導演,陳思誠就是其中代表,以《唐人街探案》系列抬高了懸疑喜劇票房天花板,成國內第一大IP電影。陳思誠個人導演作品的票房總計122億,目前是影史第二,僅次于《長津湖》系列的徐克。
其他如鄧超、韓寒、郭敬明,雖然口碑有所爭議,但他們獲得票房成績不可忽略。賈玲、黃渤則屬于謹慎派,雖然收獲了票房與口碑,卻表示不再輕易執(zhí)導筒。
演員轉導演大浪淘沙,大部分人隨波逐流、淺嘗輒止,但總有人抓住機會,成為了佼佼者。對中國電影來說,也算是幸事一樁。
沒背景的,要么做喜劇,要么傍名導
資本捧演員、名人做導演,總歸是圖他們的名氣和噱頭。但在影視泡沫的時代,沒名氣、沒背景的人也有自己的出路。
國產(chǎn)商業(yè)片最初是靠喜劇打開市場,資本自然會繼續(xù)加碼該類型的投入。這就產(chǎn)生了兩大喜劇流派,并成為至今的中流砥柱:一個是話劇派,一個是網(wǎng)絡草根派。
開心麻花從話劇界席卷電影圈,讓沈騰、馬麗等“麻花系”演員都擁有了強大的票房號召力。同時,“麻花系”導演也在一部又一部的作品中,展現(xiàn)出和而不同的麻花喜劇風格。
閆非、彭大魔從執(zhí)導《夏洛特煩惱》到《西虹市首富》,代表了最典型的開心麻花風格——抖包袱的段子喜劇,但他倆又是麻花導演里最擅長情感表達的。
張吃魚則從《羞羞的鐵拳》到《獨行月球》有了很大改變,開始探索科幻類型與視聽結合下的不同喜劇風格;
同時,開心麻花還有很強大的導演儲備。新導演吳昱翰在《李茶的姑媽》上,讓麻花口碑票房遭遇滑鐵盧之后,又一個新導演邢文雄則在《這個殺手不太冷靜》上挽回了口碑,讓麻花在2022年春節(jié)檔拿下了26億票房,打了一個漂亮的翻身仗。
話劇派導演中最具代表性的還是饒曉志。因為麻花的成功,話劇導演饒曉志趕上了話劇導演跨界的風口。當時北京文化是他的大資方,他憑借黑馬作品《無名之輩》被市場看到。雖然后來北文無力投資了,但他的后續(xù)作品陸續(xù)有光線、華策這樣的業(yè)內頭部公司接盤。同時,他也把握住了機會,持續(xù)輸出了《人潮洶涌》《萬里歸途》等口碑票房雙收的作品,在圈內站穩(wěn)了腳跟。
網(wǎng)絡草根喜劇派代表則有大鵬、肖央以及“萬合天宜系”導演易小星、劉循子墨等。他們成長于互聯(lián)網(wǎng)視頻野蠻生長時期,憑借屌絲喜劇積攢了流量與人氣,自然而然地被資本看到,順利從小熒幕跨越到大銀幕,成為電影導演。
其前期作品都是他們網(wǎng)絡草根喜劇IP與風格的延續(xù),比如大鵬的《煎餅俠》、易小星的《萬萬沒想到》、肖央的《老男孩猛龍過江》。但這種草根風格很快就在大銀幕遭遇了口碑滑鐵盧。好在經(jīng)歷了轉型的尷尬期后,他們的最新作品都算重振招牌,比如大鵬的《保你平安》、劉循子墨的《揚名立萬》。
至于不搞喜劇的新導演,就只有一條路——那便是傍大導演、走扶持計劃。
寧浩的壞猴子72變計劃是目前最成功的新導演扶持案例,相繼走出了路陽、文牧野、申奧、沙漠、溫世培、曾贈等導演。尤其是路陽、文牧野,已經(jīng)是備受認可的成熟導演,各自有商業(yè)與口碑的代表作,路陽有《繡春刀》系列與《刺殺小說家》,文牧野有《我不是藥神》與《奇跡·笨小孩》。
其余扶持新導演比較有成效的是徐崢。他扶持的新導演蘇倫、邵藝輝都導出了黑馬愛情片,前者有《超時空同居》、后者有《愛情神話》。
京圈外的地域派
說來說去,上述導演能夠出頭,主要還在于混傳說中的“京圈”。
非京圈的導演,當然也另有一套模式。比如典型的香港派導演,很多在香港已經(jīng)很成熟的老導演,搭上了博納做主旋律大片的快車,迅速成為內地票房的扛把子,從《湄公河行動》一直拍到《長津湖》的林超賢就是代表。
都說香港電影人才青黃不接,其實陳可辛也給過希望。他扶持的兩個新導演曾國祥、許宏宇,都是他的得意門生。前者交出了《七月與安生》《少年的你》,后者交出了《喜歡你》《一點就到家》以及劇集《穿越火線》,都算是可圈可點。
這類香港派導演,商業(yè)敘事手法無可挑剔,可駕馭類型也比較多。曾國祥不在國內混的這段時間,就跑去Netflix拍了《三體》,即將接受觀眾審判。其實香港電影只要師徒體系不斷,香港派就定會有新的導演人才出來。
不過此前被香港業(yè)內寄予厚望的富二代導演翁子光、麥浚龍,前途就有些不明朗。翁子光憑借《踏血尋梅》在金像獎大放異彩后,第二部作品《風再起時》終于在7年后上映,卻遭遇口碑票房雙失利;麥浚龍的《風林火山》因為資金問題一拖再拖,不知何時才能拍完上映。
除了香港派,這些年臺灣北上的導演也不少,但商業(yè)上成功的只有陳正道。雖然他的“大師系列”作品,因為《記憶大師》票房滑鐵盧而擱置了,以及他的最新作品《盛夏未來》《秘密訪客》票房都不及預期,但不可否認他此前《重返20歲》《催眠大師》兩部作品的成績。
其他臺灣導演,比較有潛質的是和眾合千澄有深度合作的程偉豪。他在臺灣已經(jīng)成為扛票房的中流砥柱,從《紅衣小女孩》系列到最新的《關于我和鬼變成家人的那件事》,頻頻打破票房記錄。但他闖蕩內地的成績一言難盡,一方面他執(zhí)導的作品《緝魂》不太成功,另一方面他監(jiān)制、制片的《當男人戀愛時》卻成了小黑馬。
以魏書鈞為代表的新一代文藝片導演,在這個電影節(jié)的季節(jié)自然是風光無限。他們除了地域風格多樣,故事形式也越來越豐富。比如貴州的畢贛、甘肅的李?,B、西藏的萬瑪才旦以及內蒙古的忻鈺坤、張大磊、周子陽。其關注的主題也不再如印象里那么苦大仇深,比如,孔大山的《宇宙探索編輯部》是一種融合科幻元素的怪誕喜劇風格,魏書鈞的《永安鎮(zhèn)故事集》是諷刺影視圈的自我解構式電影。
總的來說,第八代導演更加沒有包袱。在商業(yè)片領域,他們的商業(yè)敘事技巧更加成熟,嘗試的類型更多元。在文藝片領域,他們更加關注個人命運與想象力的探索,地域風格也更多樣。
這不得不感謝前些年資本給了很多人冒險與創(chuàng)造的機會。在勒緊褲腰帶的日子里,往后新一代還能有多少創(chuàng)造力,就有待進一步觀察了。
關鍵詞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