花樣年債主們的耐心正在被耗盡。
5月30日,花樣年控股公告稱,因到期未償還約1.49億美元貸款,公司已于5月26日接獲Flower SPV 4 Limited向開曼群島大法院提呈的日期為5月24日的清盤呈請。
據了解,清盤意味著公司不僅要停止生產運作,還要在短期內出售所有財產并變現,按先后次序償還未償債務,甚至在償債后還會按法律程序宣布公司解散等。
對此花樣年表示,極力反對呈請,將征詢法律意見,并采取一切必要行動保障其法律權利。
值得一提的是,5月30日,花樣年官微放圖,并配文字:“咋滴!”
這并非花樣年及其關聯公司首次被債主申請清盤。2021年10月,一筆價值高達2.6億美元票據的逾期,揭示了花樣年資金流動性危機的一角。此后,公司龐大的債務規(guī)模逐漸浮出水面,其主要附屬公司香港花樣年投資控股集團有限公司(下稱“花樣年投資”)也于11月被申請清盤。
為了緩解危機,花樣年頻頻變賣資產,還嘗試引入粵民投旗下的另類私募基金進行戰(zhàn)投,但尚未實現破局。
債權人等不及了
花樣年去年的暴雷,有些“出乎意料”。
雷達財經注意到,2019年是花樣年連續(xù)榮獲“中國房地產百強企業(yè)”稱號的第12年,這一年公司合同銷售額達到362億元。而在中指研究院2020房地產100強企業(yè)排行榜中,花樣年則排名第51,并入圍穩(wěn)健性、融資能力TOP10。
據貝殼研究院統(tǒng)計,截至2021年年中,花樣年剔除預收款后的資產負債率為72.7%,凈負債率74.8%,現金短債比1.59,踩中“三道紅線”中的一道,為黃檔房企。在部分行業(yè)人士看來,公司與踩中兩道甚至三道紅線的房企相比,“安全系數較高”。
直至2021年9月,花樣年暴雷的跡象仍不明顯。其于8月底披露的2021年中期報告顯示,截至6月公司賬上現金及等價物尚有271.78億元,多于一年內到期的短期負債。
面對媒體稱其未有全額償還已到期的離岸優(yōu)先票據的報道,花樣年還公開表示:“公司經營情況良好,運營資金充裕,不存在任何流動性問題。”
彼時國際評級機構標普、惠譽均在報告中強調,花樣年的內部資源和現金水平足以覆蓋公司未來6-12個月到期的債券。惠譽還稱,花樣年的土地儲備90%位于全國五大核心經濟區(qū)域的一線和二線城市,質量令人滿意。
然而半個月后,形式卻突然急轉直下。
2021年10月4日,花樣年自曝違約。根據公告,2016年公司曾發(fā)行總額為5億美元的7.375%優(yōu)先票據,截至當日剩余未償還本金額約2.06億美元。該消息一度帶動中資美元債板塊出現大跌。
一個月后,花樣年主要附屬公司花樣年投資作為1.49億美元未償還貸款融資的擔保人,被申請清盤呈請。
“申請清盤可在一定程度上催促企業(yè)還款,讓企業(yè)迫于市場影響及企業(yè)評級等方面的壓力加速尋求解決辦法,從而增加債權人獲償的機會。”一位諸葛找房方面人士在接受采訪時稱,如企業(yè)存在資金短缺現象,一旦公司破產、資不抵債,將導致債權人蒙受一定損失。
而花樣年則表示:“清盤會對海外債權人造成重大傷害,因此公司為維護絕大多數債權人利益,將依法依規(guī)進行抗辯。”
但花樣年想解決債務問題并不容易。
2021年,花樣年的銷售額已出現下滑;進入2022年后,花樣年的銷售更是持續(xù)萎靡,據克而瑞數據,以今年前四個月的銷售額計算,花樣年已跌出百強房企名單,全口徑銷售額不足41.7億元。
此外,花樣年在發(fā)展過程中高度依賴債券融資。2021上半年,花樣年有息負債中債券占比達到67.1%。而隨著多筆債券的違約和展期,花樣年的主體信用已經崩塌。9月開始,花樣年連遭標普、惠譽、穆迪下調評級,這讓公司再想籌措資金變得愈發(fā)困難。
2022年5月底,第二個清盤的呈請接踵而至。公告顯示,若花樣年最終因呈請而清盤,則清盤開始日期(5月26日)后,花樣年(不包括子公司)除獲得開曼群島大法院授出認可令外的任何直接財產處置、股份轉讓或股東地位的變更都將無效。
連續(xù)利空下,花樣年控股自4月1日以來停牌至今,停牌前公司收盤價僅0.2港元,自2020年7月高點跌去近九成,市值也僅剩11.55億港元。
自救難解危機,戰(zhàn)投仍存不確定性
作為粵系老牌房企,花樣年債務違約后,在第一時間表達了自身的態(tài)度。2021年10月8日,花樣年創(chuàng)始人曾寶寶向全體員工發(fā)布《寶爺家書》,對公司遇到的流動性困難做出首度回應,并稱花樣年“絕不躺平”。
曾寶寶認為,花樣年的流動性困難源于標普對公司評級的大幅下調,這致使公司境內外融資交叉嚴重受限,流動性出現階段性緊張。
不過,接下來花樣年的自救措施,引發(fā)了一些爭議。
首先,花樣年針對已有債券進行了展期,這也是房企解決短期流動性困難的標準策略之一。目前,花樣年今年年內到期的境內債均已獲展期,三筆債券本金累計展期16.79億元,利息累計展期1.95億元,總計18.74億元。
但在境外債方面,花樣年仍缺少有效動作,這也被業(yè)內認為是境外債權人提出清盤申請的最大理由。而在2022年接下來的時間里,花樣年還將有兩筆境外債到期,分別在7月5日及10月18日,余額為4.985億美元、2億美元。
其次是變賣資產,加速現金回流。
2014年,花樣年曾將旗下物業(yè)版塊“彩生活”分拆,單獨赴港上市,并一度成為中國“物業(yè)第一股”。此后很長一段時間內,彩生活的合約管理規(guī)模均處于行業(yè)第一。2021博鰲房地產論壇上,潘軍曾表示彩生活是目前為止全行業(yè)收并購企業(yè)最多的,上市前后合計收并購超200個物業(yè)公司。
隨著頭部房企掀起物管分拆上市潮,彩生活的領軍地位逐漸受到挑戰(zhàn)。2021年9月,將彩生活約13億元的核心資產轉讓至碧桂園服務旗下,成為了花樣年在“暴風雨”到來前夕做出改變的第一步。
7個月來,花樣年又陸續(xù)出售了成都、寧波、重慶、北京、廣州及新加坡等多個項目公司,合計出讓資產金額超過12.6億元。
最近的一次是5月19日,花樣年向中交地產全資子公司出售中交花創(chuàng)(紹興)置業(yè)有限公司合計51%的股權,收購價格約4.08億元;同時,中交地產等額受讓中交花創(chuàng)的債權本金約2.83億元及利息7000萬元,合計交易金額約7.6億元。
不過,在回籠資金的同時,花樣年實質上是在“忍痛割愛”,與當初收購時相比,公司自身承擔了不少虧損。如今年1月花樣年出售的成都項目,總代價約為2億元,預計出售該項資產后將虧損500萬元;最近出售中交花創(chuàng)的項目股權,更是令花樣年虧損近億元。
與此同時,花樣年還在尋找白衣騎士。
今年4月,花樣年與彩生活分別與粵民投旗下的另類私募基金訂立協(xié)議,聘請后者為公司債務重組潛在戰(zhàn)略投資人。資料顯示,粵民投成立于2016年,是目前全國資本規(guī)模最大的地方民營投資平臺。其發(fā)起股東共16家,包括美的、星河灣、香雪制藥、康美藥業(yè)等多家粵系民企。
諸葛找房數據研究中心分析師梁楠表示,結合此前政策不斷提及化解房地產市場風險來看,此舉或也象征著地方政府逐步參與到風險企業(yè)債務的化解中來。另外,花樣年重點布局在粵港澳大灣區(qū)、成渝都市圈、及長三角都市圈等核心一、二線城市,資產基本面較好,或也是粵民投入局的原因之一。
值得一提的是,粵民投在與花樣年簽署的協(xié)議中明確提到,其提供的協(xié)助“包括將其自身或其指定人士定位為花樣年集團債務重組的可能戰(zhàn)略投資者”。“可能”一詞,讓雙方的合作充滿變數。
知名地產分析師嚴躍進認為,粵民投與花樣年的合作有一些深層次的基礎,比如地域的重合,這會提升合作的可能性。但是整體上來講,談判的周期會比較長,短時間內難有明確結果。
多重不確定性疊加,花樣年仍前途未卜。
曾邀請克林頓為樓盤站臺,轉型后錯失發(fā)展良機
就在這次花樣年控股公告收到清盤申請的同日,花樣年集團的官方公眾號發(fā)布了一篇名為《號外 百毒不侵》的文章,文中只有兩幅圖片,其一是一只環(huán)抱雙臂配文“咋滴”的貓,其二則是一幅名叫《誰心里有鬼》的畫作。
而這樣的回應方式,則充分體現了曾寶寶的風格。
公開信息顯示,曾寶寶出生于1971年,原名曾潔,自稱“寶爺”。1994年,年僅23歲的曾寶寶已經成為了深圳京基房地產開發(fā)有限公司創(chuàng)始團隊的一員;1996年,25歲的她離開京基,在深圳創(chuàng)立了花樣年集團。
花樣年成立之初,主要以參股方式投資房地產項目。1999年潘軍加入后,公司才轉型成為開發(fā)商。
值得一提的是,2002年春,京基碧海云天準備開盤,為了塑造這棟樓盤的尊貴地位,曾寶寶和花樣年時任常務副總經理潘軍曾邀請到前美國總統(tǒng)克林頓前來站臺。這個在一開始看起來天馬行空的想法,最終經過努力落地后,讓曾寶寶在深圳地產圈一炮而紅。
2009年,花樣年成功在港交所上市,公司背后的投資者名單十分豪華,包括華人置業(yè)主席劉鑾雄、中渝置地主席張松橋、旭日集團蔡志明、中國保利集團,以及泰國華人巨富嚴彬等多名業(yè)界知名富商悉數在列,同期曾寶寶身家也升至約70.8億港元,公司一時風光無兩。
上市后,曾寶寶更是將自己的毒舌屬性發(fā)揮到了極致。其曾稱“我對咱家族的作用就如同王思聰之于萬達”,也曾評論王石與田樸珺的八卦往事,還曾在寶萬之爭時點名王石,直言“討厭你牛逼拽,尊重你情懷在。”
但同期,花樣年卻在發(fā)展過程中逐漸掉隊,在多位市場人士看來,這與公司2012年開始發(fā)力輕資產轉型,錯失地產增長紅利期不無關聯。
2012年,花樣年宣布從房地產開發(fā)商轉型為社區(qū)服務運營商,并擬在2020年輕資產收入超過房地產。2016年時,潘軍曾表示,未來預計花樣年房地產業(yè)務比重將降低至30%以下。
花樣年的轉型并沒能為業(yè)績帶來回報,2015年開始公司歸母凈利潤一度連續(xù)兩年出現負增長,于是2016年公司重回重資產運營,還在2019年請回曾寶寶出任執(zhí)董,喊出“二次創(chuàng)業(yè),彎道超車”等口號,在2020年瘋狂拿地,但為時已晚。
“2011年時,花樣年和融創(chuàng)一起突破100億元,后來我們穩(wěn)定在百億,但融創(chuàng)已經干到4000億元,從這個點上來講,后來我也發(fā)現,其實我們的輕資產也需要重資產的支持。”2019年的業(yè)績發(fā)布會上,潘軍這樣表示。
而這份遺憾,甚至更加劇了集團的危機。據潘軍分析,“花樣年產生問題的核心可能是缺少對風險的識別,比如在2021年上半年的壓力下已經不應該再買地,結果還是花了80億元。其次,我們對政策的解讀深度不夠,國家已經在調控了,但是花樣年還在高歌猛進,不賺錢還在拍地。”
“我本人吃喝拉撒睡一切正常,自然減肥效果卓越。幾天里哭罵暴躁都有,唯獨沒有抑郁。屬于人體啟動了正常的應急反應。如果說策略,透明、坦誠面對,解決問題,我以為是唯一解。”去年花樣年初次被曝債務逾期時,曾寶寶曾在朋友圈發(fā)文稱。
花樣年能挺過這次危機嗎?雷達財經將繼續(xù)關注。